那是世上独你一人见过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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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中遥远的相似,

是指在遥远的某处,

有一人懂得你的孤独。

前情回顾

第一章:玩Heartbeat吗?能召唤出平行宇宙的顶级流量那种

第二章:国家分配的“男朋友”到了,想要吗?

第三章:遇到这样的男生,很难不心动

第四章:亲爱的,我还是放不下你

第五章

南臻走得极快,黑着脸一言不发。周申申被他拽着走了一路,心里纳闷,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等一下。”周申申说。

南臻没理会。

“等一下!你拽得我手疼!”周申申提高音量,不过语气没有拿捏好,有点像在撒娇。周申申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好在南臻正在气头上没有留意,她赶紧把头扭回去。

“你要去哪儿?”

“我得跟小姨打个招呼再走啊。”周申申说。

南臻气不打一处来:“周申申你是傻子吗?你还要回去?你那个表妹,每说一句话都阴阳怪气的。还有你那个小姨,她那是什么高人一等的眼神?”南臻越说越气,“不就是帮你找了份破工作嘛,你犯得着这么卑躬屈膝吗?”

周申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用力挣脱了南臻,气冲冲地走过去按了电梯。

“怎么,被我说中……”南臻睨了周申申一眼,忽然愣住了。

周申申低着头,急切地拿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电梯按钮。她不想让南臻看见,可南臻的视力很好,眼泪就挂在她的睫毛上,她紧绷着下巴颏拼命想憋回去。就像那次他们对视一样,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万分委屈,可她硬是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周申申走进去,南臻默默跟上。沉默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南臻几次开口都卡住,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火。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我妈,”周申申突然开口,她背对着南臻,带着很重的鼻音,“那份工作我从来就没打算接受。”

南臻的呼吸一紧,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团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刚才听到周申申被诋毁,他心里气得要死,可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她又怎么能习惯呢?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小。

周申申没有回应。

“我请你吃饭吧,你是不是也没吃饱?”

南臻眼神闪烁地望向别处,斜着眼睛偷偷瞥了周申申一眼。周申申迅速抬手抹了抹眼角,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吃贵的!”

南臻把菜单递给周申申,想到他半小时就能挣两百万,周申申点了好几个大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南臻好整以暇地说:“这顿你先付,下次还你,我今天没带钱。”

周申申不禁瞪大眼睛。

“别这么看我,就好像我不是诚心请客似的。”南臻随意地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你身边有谁走红毯兜里还揣着钱包的?”

“我身边没人走红毯。”周申申的表情十分怨念。

这家餐厅小有名气,平日需要排长队。但他们今天来得晚,不仅没有排队,上菜还很快。桌子很快被盘子摆满,并且周申申发现了一个问题——每上一道菜来的都是不同的服务员,小姑娘一边上菜一边飞快地看南臻两眼,再飞快地看周申申两眼。过一会儿又来一个服务员,同样飞快地看看南臻再飞快地看看周申申。等菜终于上完了,周申申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和美男共进晚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什么感觉?”

“感觉别人看我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富婆。”

南臻扑哧一声笑出来:“多吃点,没你这么瘦的富婆。”他一直给她夹菜,自己的碗却始终空着。

“你不吃吗?”周申申问。

“过七不食是职业道德。”

“哦。”

四周一片沉默。

周申申很少单独跟异性吃饭,她有点局促,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刚才那个笑话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她的社交技能。南臻看着她,想了想说:“但可以喝酒。”

于是周申申点了一瓶红酒。服务员过来倒酒,南臻轻声说“我来吧”,接过酒瓶往周申申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

“你还会继续做编剧对吗?”南臻轻轻碰了一下周申申的杯子,随意地问。

“当然。”周申申抿了一口酒,涩涩的。

“上回那个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你说《寻找周子杨》吗?马上就开机了,男主是陆远昶。”想到南臻不认识,她又补充道,“是我们这边特别厉害的一个演员,我很喜欢他。”

“这酒不错。”南臻含笑说。

周申申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她其实品不出什么好坏,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平时很少喝。不过此刻她发现喝酒有一个好处,感觉放松了不少,身体也不那么紧绷了,说话之前也不会再三斟酌。

“我不想换工作,”周申申说,“做编剧很幸福的。”

“是吗?”南臻挑眉,心想:可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周申申注视着窗外,霓虹照在她的脸上,柔和了轮廓:“小时候我成绩不好,理科烂透了,唯独作文能拿满分。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小时候是个结巴,你能想象老师让我站上讲台念作文的场景吗?”

周申申笑着回头,发现南臻正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她低头用冰凉的酒杯贴着慢慢发烫的脸,接着说:“再后来,妈妈生了一场病,为了治病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于是我住到了小姨家,写作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窗外夜空的星星跌进了她的双眸中:“那些很孤独的夜晚,只有文字陪着我。我给自己建造了一个世界躲进去,找到了最热爱的东西,并以此为生,我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她主动朝南臻举起杯子。

“你说得对。”南臻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惆怅,“有些人一直在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转头凝视她:“周申申,其实你……”

“什么?”

南臻没有继续说下去,低下头笑了,很快又换了一副语调:“其实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很美。”

周申申的脸唰一下红了,如他预想的一样。南臻笑眯眯地举起酒杯:“以后你的表妹再为难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收拾她。”

“没关系的。”周申申说。

“你不要多想,我是人帅心善。”南臻将手搭在座椅靠背上,貌似随意地说,“童话故事里不是有仙女教母吗?有时候也许来的是教父。”

周申申却摇摇头:“我觉得当身边有厌恶的人,表达厌恶最好的方式不是以牙还牙,而是自己努力一点,加把劲离开他们。”她出神地看着窗外,“我会走出去的,总有一天,却也不必着急。有人从小就告诉我,要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南臻很快意识到让周申申喝酒不是个好主意,虽然那大半瓶都是他喝的,最后还把周申申杯子里的酒匀走了大半,她竟然还是醉了。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周申申晕晕乎乎一脚踩空。南臻眼明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你注意台阶。”

周申申脸颊绯红,迷迷糊糊地看着南臻。换了平时她肯定是不敢长久地跟人对视的,现在不仅直愣愣地盯着南臻,还变本加厉。她踮起脚,伸手将南臻的脸强行捧到自己面前,鼻尖对着鼻尖。她脸上笑眯眯的,用脆脆的声音对南臻说:“宝贝,你今天真好看。”

南臻惊呆了。

谁是你的宝贝?况且我哪天又不好看呢?

周申申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南臻身上:“我知道唐丹丹跟你说了什么,用脚趾都能猜出来。”

南臻乐了:“你不是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她说什么,但我在意她跟你说。”周申申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小节,眯着眼睛说,“有这么多在意。”

想了想,她又稍微比长了一点:“这么多吧。”

南臻不太满意:“我就值这么一点?”

“已经很多了!”周申申瞪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宝贝,你要知足,我不可以把太多精力放在你身上,我可是要成为文豪的女人。”

南臻扑哧一声笑出来。

“真的,我浑身上下都是才华。”周申申大着舌头说。

“是是是,我知道。”

“我将来一定能拿诺贝尔文学奖。”

“是是是,我相信你。”南臻憋笑点头,心想:我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跟严谨一模一样?我平时说话有这么疯吗?

走到周申申家楼下,南臻在周申申面前半蹲下来:“你上……”

话还没说完,周申申就麻利地跳到他的背上去,特别自觉。

这女的喝了酒也太可爱了吧,有点想再骗她喝一次。

楼道里堆满了住户不要的旧家具,从窗口能看到对面楼里的万家灯火。南臻背着周申申一层一层上去,感应灯一层一层点亮,粒粒灰尘在光影里缓缓降落。

“我小时候写过一个故事,没有人知道,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周申申的声音软软的,嘴就凑在他耳边,说话时就像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酥酥麻麻。

南臻的脚步顿了顿,努力平定自己的气息。

“从前有一个英俊的王子,所有人都爱他。有一天,来了一条龙把他给抓走了。国民们请求全国最勇敢的女骑士去救他。”

“你等等,”南臻问,“是不是反了?不是应该公主被抓吗?”

“没有反,”周申申嫌弃地挥了挥手,“你那个故事过时了。”

走到家门口,南臻从周申申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回头问:“然后呢?”

“那条龙独自生活在海里的一座岛上,那座岛谁都没去过,女骑士一个人踏上征程。”

南臻进门放下周申申,转身去了厨房,他记得上回去超市周申申买了蜂蜜。周申申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等南臻泡好蜂蜜水出来,就看见周申申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长长的一条,只露出眼睛,笑眯眯地问他:“你见过大蚕蛹吗!”

南臻哭笑不得:“大蚕蛹起来把这个给喝了。”

周申申很乖地一口气喝完,又缩回被子里。

“那么女骑士找到龙了吗?”南臻继续问。

“女骑士在海上漂流了很多天,每天都是电闪雷鸣。就在她差点死掉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座岛。”

南臻蹲在床边支着头静静地看她,轻声问:“最后女骑士救出了王子,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对吧?”

“当然没有。”

困意席卷而来,周申申闭上眼睛,感觉有人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她喃喃地说:“女骑士救出了王子,把他带回国,转身便离开了城堡。”

南臻愣住,这是什么结局?

“然后呢?”

“然后她就回到孤岛,和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什么?”南臻傻眼了。

“别人都以为她喜欢王子,其实她喜欢的是那条龙。”

“为什么?”

周申申迷迷糊糊地傻笑:“因为她知道王子有城堡、有国民,还有邻国的漂亮公主。而那条龙跟她一样强大而孤独,于是她决定扔下盔甲和剑,永远留在它身边。”

南臻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黑夜很长,月光轻柔,周申申已经睡着了。南臻伸出手想触碰她的睡颜,却又停下来,滞在空中的手很缓慢地握成一个拳。

“笨蛋,”他的声音低落,“你遇见了龙,却对他说不要招惹你。”

南臻起身轻轻关上灯,转身离开。

晚安,女骑士。

第二天一早周申申是被渴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桌上放了一杯水,不假思索地一口气喝完,忽然拿着空杯子愣住了。

谁给我倒的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厨房里传来响动,周申申随手披了件针织衫走进去,顿时被吓到。她使劲闭上眼,再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早。”南臻揭开锅盖,将切好的皮蛋倒进去。

“早……”周申申有点回不过神,“你昨晚没回去?”

南臻轻轻搅了一下粥,将火调成小火,转身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说:“你还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

周申申摇头。

南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还记得你管我叫什么吗?”

周申申一头雾水,我叫他什么了?难道我骂他了?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骂了什么,道歉肯定是没错的,周申申说,“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南臻却没有理会她,伸手拉开冰箱门,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再回头问周申申:“芹菜虾仁吃吗?”

“吃!”周申申忙不迭地点头,很快又摇头,“算了,别麻烦了,我们叫外卖吧。”

南臻从冰箱里拿出芹菜和虾,对周申申说:“出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仿佛他才是主人。

周申申讪讪地退到门边,看着南臻动作娴熟地除虾线。

“你还会做饭啊?”她崇拜地说。

“小时候父母工作都很忙,我放学后会做好饭送去他们单位,后来……”南臻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来怎么了?”周申申问。

他回过神,声音很轻地说:“没什么,后来出道了就很少进厨房了。”

南臻不再说话,夏日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小小的厨房里只有开水咕噜咕噜的声响,粥的清香渐渐散开,蒸气氤氲着他英俊的眉目。他的头发洗过了,没有做任何造型,软软地搭在额头上。他身上仍穿着昨天那件白衬衣,却又跟昨天完全不一样,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

这画面实在是……有点性感。

周申申悄悄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南臻背对着她说:“你等会儿,这边光线不好。”他微微侧身,“好了,拍吧。”

周申申:“……”

这个人怎么回事?脑袋后面长眼睛了?

“职业习惯,放心,我保证看上去是不知道有镜头的样子。”

周申申一头黑线,按下快门。照片里,南臻低头切着菜,这毫不知情的专注和漫不经心的帅气果然是专业的。

周申申的电话响了,是斯斯打来的。

“申申,杨老师要你来一趟工作室。”

“现在?”

“嗯,好像挺着急的。”

“好,我马上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南臻问:“你要走?”

周申申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边很着急。”她换了一件衣服便匆匆出门,回头对南臻说,“我开完会就回来。”

跑到楼下时她突然想起没带钥匙,于是仰头冲南臻喊:“你把我的钥匙扔下来!”

南臻伸头瞪她一眼:“我在家!”

对哦!

“那我走了,你等我回来。”

“路上买点吃的。”南臻嘱咐道。

“知道了!”

楼下阿姨正好开门看见这一幕,笑眯眯地说:“小两口感情真好。”

周申申顿时红了脸,下意识地抬头看南臻。他笑着没说话,似乎没听见。

周申申走进工作室,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一个被保镖和助理簇拥着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个子很高,皮肤白皙,一头金发,狭长的眼睛勾勒着眼线。

周申申愣了一下,伸手替他拉住门。他目不斜视地走过,没看周申申一眼。

等人走远了周申申才想起来他是谁,就是那个把她和丁辰的处女作改得亲妈不认的奥斯卡,可他怎么会来杨老师的工作室呢?

斯斯从会议室出来叫她:“申申,你快进去。”

周申申小声问:“奥斯卡怎么来了?”

“跟耀光的宋总一起来的。”

耀光是《寻找周子杨》这部戏最大的投资方,周申申见过宋总几次,是个派头很大的中年男人。周申申突然想起前阵子丁辰说奥斯卡跟旧东家的合约要到期了,好几家公司都跃跃欲试想签这个香饽饽,耀光也是其中之一。周申申问:“大佬来谈事叫我干吗?”

斯斯欲言又止:“进去你就知道了。”

周申申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杨老师抬头看见周申申,招呼她到身边后小声说:“你跟着听一下,一会儿我单独和你开个会。”

周申申点点头,在杨老师身后默默坐下。宋总高谈阔论,周申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他这个意思是奥斯卡也要参演?可剧本里没有适合他的角色啊。

周申申小声问杨老师:“奥斯卡演谁?”

“周耀。”

周耀?周申申十分惊讶。

“可周耀是女主角啊。”

“剧本里女儿那个角色改成了儿子,奥斯卡演正合适。”宋总说。

还能这样改?!周申申脑袋发蒙,震惊地望向杨老师。杨老师并没有提出异议,似乎早就商量好了。周申申将剧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仍觉得不可思议。剧本最伤的就是改设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周申申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清晰地说:“不是单纯改性别的问题,周耀是女主角,她有自己的感情线。并且男女状态不一样,根本没法改,况且马上就要开机了。”

她这话是对杨老师说的,宋总或许不懂剧本,但杨老师不可能不懂。

杨老师看着周申申,温和地说:“有很多电影开机了都还在改,这很正常,你第一次做剧本不懂。”

“王导也同意了?”周申申问。

“导演换了,现在我们的导演是蒋韩。”

蒋韩上半年拍的一部爱情轻喜电影让投资商挣了个盆满钵满,他也一跃成为一线导演。

“说到感情线啊,寻找父亲那条线我觉得要删减,回忆那些全都不要,周子杨只要在一头一尾出现就好了。观众走进电影院就是想放松一下,别搞得哭哭啼啼的。而且杨老师我说实话,奥斯卡的演技达不到,你不能给他太深的东西,他表现不出来。”

“可剧本最感人的就是父女的那一部分啊,女儿寻找父亲是整部电影的主线。”周申申急切地说。

宋总听罢,扭头上下打量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还用你来教我怎么做电影吗?”

周申申正要开口,杨老师打断她,笑着对宋总说:“这个剧本她从一开始就在跟着我做,四年了,也有感情了。”

“有感情是好事,但别钻牛角尖,做编剧要听得进去意见。”宋总意味深长地说。

周申申盯着宋总放在桌上的雪茄,脑子里嗡嗡作响。杨老师起身拍拍她的肩:“你先出去,我让斯斯把具体的修改意见发你。”

周申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外的,只听见宋总对杨老师说:“做事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来不及的话我那里可以借你几个编剧。”

她再回头时,杨老师已经关上了门。

周申申站在走廊里半天没回过神,斯斯走过来问:“你还好吧?”

周申申没有回答,过了好久,她突然抓住斯斯问:“陆远昶这次受伤,医院看他了对吧?”

她记得杨老师前几天发了朋友圈。

“是呀。”

“你跟着去了吗?”周申申看看周围,把她拉到角落小声问,“医院?”

斯斯与周申申共事四年,她知道周申申这人外柔内刚,骨子里很有主意,想到平日周申申待自己不错,也就没多问,偷偷对周申申说:“地址我发你,但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陆远医院,周申申进了大门就直奔住院部。一位值班护士将她拦下。

“您好,请问您找谁?”护士笑着问。

“房。”周申申说。

护士听到这个房号,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请问您有预约吗?VIP病房探视需要病人确认才可以进去。”

“我跟他说了呀,陆老师没告诉你们吗?”周申申装出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可护士并不吃这一套。也许是陆远昶特别交代过,只见她礼貌地对周申申笑了笑:“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进去,您可以给病人打个电话。”

周申申自然没有陆远昶的电话,只得讪讪地说:“我打了,可能他没看到,我在这里等等。”

护士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似的,扭过头不再理会周申申。周申申退到门外坐下,想碰碰运气看陆远昶会不会刚巧出来。她打开电脑,斯斯已经将最新的修改意见发到她的邮箱。她想试着按照这个方向调整剧本,却根本无从下手。

VIP病房接待室里空调温度适度,座椅又柔软,周申申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人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申申。”梦里周申申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说话脆生生的,她骄傲地伸出四根小胖手指,“我今年四岁五个月了,在蓝天幼儿园读小班。”

梦境渐渐清晰,他们在电影院的后台。一间狭窄的放映室里,男人汗流浃背,汗水打湿了他的眼镜他都没有理会,而是异常细心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面前的胶片放映机。他继续问:“那你知道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吗?”

“我爸爸叫周子杨,在人民剧场做电影放映员。”屋里唯一的小风扇对准周申申,她扎了两条小辫子,头顶的红花被吹得翘了起来。

“对,如果走丢了,记住要这样对警察叔叔说。”周子杨笑着说。

小小的周申申仰头看着爸爸,他正小心翼翼地将胶片放到机器里。周申申问:“那如果是爸爸走丢了呢?”

周子杨愣了一下,蹲下身伸出食指点了点周申申的鼻子:“小傻子,大人是不会走丢的。”

“如果你走丢了呢?”小孩子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周子杨想了想,温和地笑着反问:“如果我丢了,你会来找我吗?”

“会!”周申申的声音十分响亮。

周子杨被她逗笑,抬手看看手表,起身拨开开关。放映机发出一连串的嗒嗒声,胶片匀速转动,一束光照亮了远处的幕布。

周申申知道电影要开始了,她抬起头,看见爸爸站在光与影的后面,眼神专注而明亮。

“你好,醒醒。”一道声音将周申申唤醒,她睁开眼,只见护士正站在自己面前。

“我都要下班了。”她有些埋怨地说,“你走吧。”

“能让我进去吗?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周申申小声地请求。

护士摇头:“对不起,我们有规定的。”

“我真的认识他,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进去。”

护士仍旧摇头:“你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

只有陆远昶不同意改剧本事情才会有转机,周申申决心今天一定要见到他。情急之下她冲里面喊了一声:“陆老师!我是周申申!陆老师!”

护士一使眼色,两个保安立刻围上来:“麻烦你出去。”

保安人高马大,像一堵墙挡住了她的视线,周申申已经无计可施。她正焦急,忽然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让她进来。”

众人回头,就见陆远昶站在走廊的尽头。他穿着病号服,依旧温文尔雅。他走到周申申面前,温和地对护士说:“我认识她。”

护士惊讶地张大嘴:“对不起,前几天有记者偷拍,我还以为……”

陆远昶冲她笑笑,表示无碍。

周申申跟着陆远昶走进病房,看着他轻轻关上门。病房里只有他们俩,周申申站在门边瞬间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地问他:“您的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陆远昶回答,说完又看着周申申,眼中是询问的意思。周申申从包里拿出他之前给自己的帽子,说:“我来还您帽子。”

这个理由蹩脚至极,连周申申自己都不信。陆远昶却没说什么,而是接过帽子笑着说:“谢谢。”

他转身打开迷你冰箱:“乌龙茶、果汁、矿泉水,你喝什么?”

周申申慌忙摇头:“我不喝,谢谢。”

陆远昶挑了一瓶果汁递给周申申,又给自己拿了瓶依云矿泉水,然后气定神闲地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多问,就等着周申申自己开口,耐心好得很。

周申申站在他的面前,终于撑不下去,小心翼翼地说:“陆老师,您知道咱们的剧本要改吗?”

“哦?”陆远昶的眉毛轻轻上扬,“改成什么样?”

“改动很大,”周申申的语气急切,“整个设定都变了,周子杨的女儿变成儿子增加感情线,而且您的戏份也被压缩了。”

周申申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陆远昶,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惊讶,心里越发没底。

“导演换成了蒋韩。”她顿了顿,忐忑不安地问,“这些您都知道吗?”

“是导演的意思吗?”陆远昶问。

周申申愣住:“我不知道。”

“导演拿到剧本一定会二度创作,他要考虑拍摄环境、整体条件,还要参考制片方的意见,人物的逻辑、故事的逻辑、情感的逻辑统统都要理顺,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他顿了顿,看着周申申说,“编剧的工作是辅助导演理解剧本。”

他说得心平气和,语气跟杨老师一样,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周申申一下就急了:“不是这样的!”她急促地说,“我不是不愿意改剧本,只要剧本越改越好,多费力都可以,但现在不是这种情况!分明是宋辉想讨好奥斯卡!凭什么牺牲我的剧本?!”

“注意你的用词。”陆远昶突然打断她,这个人平日待人和风细雨,语气稍微重一点便有些不怒自威。周申申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赶忙道:“对不起。”

“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陆远昶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继续道,“你很聪明,也很有天赋,但你还需要懂得电影是一项团队工作,如果大多数人认为修改之后更合理那就是合理的。”

他的态度跟周申申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是戏比天大的影帝啊,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妥协呢?

周申申难以置信,愣怔地问:“那您觉得合理吗?”

陆远昶明显愣住片刻,眼神一闪,没有回答。

周申申直视他的眼睛,固执地追问:“陆老师,那您觉得这样合理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以后,周申申听到陆远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声音很轻地说:“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

他抬头看着周申申,眼中充满歉意:“我已经辞演了,这部电影现在跟我没有关系,我很抱歉。”

他说的话轻而有力,一字一句都撞进周申申的脑子里。周申申像傻了一样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门忽然被推开:“明天一早就可以出……”

樊姐进屋看见周申申,愣了一下,又看看陆远昶,见他表情莫测,一时间也摸不清是个什么情况。

门外的一阵凉风将周申申吹醒,她回过神来,匆忙地对陆远昶鞠了一躬:“对不起陆老师,打扰了。”

陆远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申申便转身离开。见周申申落荒而逃,樊姐回头问陆远昶:“她怎么来了?”

“来告诉我宋总动了剧本。”陆远昶看着周申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杨老师让她来的?”

“应该不是。”

“说到这个,电影解约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樊姐重新关上门,“好在合同一直在走流程没有正式签约,你这一跤摔得可真及时,对外就说是因为受伤退出了。”

陆远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似乎心情很差。

“宋总不愧是老江湖,临开机了突然来这么一手,拿你炒了热度转头再去捧奥斯卡。我们卖给耀光这么大一个人情,宋总懂规矩,将来一定会还的,也不算亏。”

见陆远昶一直没说话,樊姐试探道:“你不会是想演吧?”

陆远昶抬起头:“剧本改成这样怎么演?”

“也是,”樊姐坐下来,“他那个修改意见连我都惊呆了,杨老师居然会同意。”

“杨老师不得不同意,她不可能跟宋总翻脸。”

“是啊,杨老师这几年也写不动了,全靠底下的人在撑。她想转型做监制,以后背靠耀光就不愁没资源。对她来说这笔账怎么都是划算的,大家各取所需,谁都不亏。”樊姐顿了顿,略带惋惜地说,“只是可惜了这个剧本。”

陆远昶走到窗边,轻轻掀开一角窗帘。周申申正从住院部的大楼里走出去,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瘦瘦小小的她走在狭长的路上,有些形单影只。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刚才站在他的面前质问他,让他有一瞬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陆远昶看着周申申渐渐变小的背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确实可惜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周申申靠着车窗出神。她早该想到的,剧本改成这样,陆远昶当然会选择退出,他有拒绝的权利。而她只是摩天大楼窗户上的一个小小的手指印,根本护不住自己的剧本,也没人会帮她。

手里的电话响了,是蒋厉萍打来的。周申申接起来才轻轻说了声“喂”,当妈的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你怎么了?”

周申申坐直,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哦,我明天就回去,工作的事你小姨跟我说了。”蒋厉萍顿了顿,无奈地说,“我管不了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你那部电影什么时候能拍出来?到时候我也去看看。”

公交车缓缓停下,周申申哑口无言。她望着眼前的红灯,轻声问:“妈妈,你偶尔会想爸爸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蒋厉萍的声音冷冷的:“我干吗要想那个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周申申小声说,“我今天忽然很想他。”

蒋厉萍的语气里带着怒意:“你想他做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你就当他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母女俩同样无法释怀。十年前爸爸忽然离家,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小姨在棠市偶然看到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原来他不是失踪,而是抛弃了她们母女俩。但周申申不相信,长大后试图去找,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公交车到站,周申申下了车才发现下雨了,淅淅沥沥的,不算大。她正打算冒着雨跑回去,忽然,一把伞出现在她的头顶。

是南臻。

他站在雨中撑着伞,俊朗的眉眼仿佛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周申申愣了几秒才想起家里还有人在等她,连忙道歉:“对不起!”

“我一边等你一边想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南臻耸耸肩,“根本没有悬念。”

周申申低下头:“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南臻挑眉:“让我等了一整天,见了不到三分钟就赶我走,我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

周申申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到南臻的伞下,两个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南臻问。她看起来难过极了。

“你是那种……做任何事情都会很顺利的人吧?”周申申问。

南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算是吧。”

好像没什么事情对他来说很难做到,如果有……那提前放弃就好了。

“真嫉妒你,我啊,是那种做任何事情都会困难重重的人。”周申申自嘲地笑了,抬头看南臻,“你那个世界有陈奕迅吗?”

南臻摇头。

“他有一首歌叫《葡萄成熟时》,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以为这首歌唱的是求而不得的爱情,可后来发现不是。”周申申顿了顿,“我觉得这首歌讲的是理想,有一些事情,你即便努力了也求不到想要的结果。你要学会忍耐,等待黑夜过去葡萄才会成熟。”

周申申的眼前渐渐模糊:“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直到今天……真的太难了,事情不是靠努力和忍耐就能如你所愿……”

周申申哽咽着说完。

南臻停下来,语气轻快地问:“希腊神话里有一个叫伊卡洛斯的人,你知道吗?”

“那个用蜡和羽毛给自己做了一对翅膀的人?”

“对,他为了自由,给自己做了一对翅膀。可是他因为飞得太高,翅膀上的蜡被太阳融化,最后跌进了海里。”

周申申蹙眉,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这个。南臻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低头向后缩了一下。过了好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四目相对,南臻的眼睛亮亮的,然后他轻轻地笑了。

“我记得你说过,写作是唯一能让你幸福的事情,你的笔可以创造世界。也许最后你会跌进海里,可是周申申,我认为你才是被人嫉妒的那个人。”

南臻替她拂去脸上的发丝,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因为你见过最美的太阳,那是世上独你一人见过的美景。”

——《美梦与热望》连载⑤

内容简介

南臻因为意外到了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没人认识他的世界里,南臻总会被召唤到一个叫周申申的女孩身边。

为了寻找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周申申决定将父亲的故事改编成电影,搬上银幕,但电影的筹备过程困难重重。

周申申请求南臻帮助她,而南臻逐渐发现自己的到来似乎跟周申申父亲的失踪有关。南臻和周申申两人也在这不断跨时空的交集中产生情感……

作者简介

桃子茶:编剧,作家。

感谢阅读,我把故事讲完,现在它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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