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鹿
和愁哥聊天，他说等回国以后，医院，把困扰多年的眼袋割掉。他进一步设想，最理想化的状态，是垫高鼻梁，消除痘印，如果可以的话，再增高个几厘米。
聊着聊着，他把话筒递给我，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整的地方。
其实我外貌上的缺陷和由此引发的焦虑，远比愁哥和大家想象得多。如果说愁哥的“割眼袋”只是锦上添花，让原本就帅气的他更加好看完美，那么我的接下来要公开的缺陷，就是折磨我多年，至今也没有痊愈的伤痛。
我的第一个容貌缺陷，是皮肤差。
大概是从高中开始，脸上疯狂长痘痘，一直到现在，偶尔还是会长。
在自尊心最强的大学期间，我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祛痘方法，中医的西医的，内服的外用的，用过红的蓝的光在脸，也曾躺在病床上，脚上扎满了长针，随着电流的涌入，发出不自主的颤栗……
可即便是这样，我脸上青春期的宿敌，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有一次，放假回老家，在门口遇到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她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脸上咋长这么多痘痘啊？”我登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没聊几句就转身回了房间。爸妈说我没礼貌，但痘痘对我来说，真的不该是玩笑。
还有一次，在前任公司工作的时候，参加团队组织的活动，HR主持人当中嬉皮笑脸：“你的脸好像月球表面啊，哈哈哈……”可能他以为自己很幽默，却忘了尊重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原则。
青春期和青春期后，整整十多年，本该阳光灿烂的脸庞，被此起彼伏的痘痘占满。那是一种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家人朋友总是说：长个痘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要太“矫情”。可是皮肤光滑的他们不知道，痘痘不仅让我的脸上长满了小疙瘩，也让我敏感的内心深处，也长满了小疙瘩。
科学研究也表明，长痘痘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不适，同时还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愿意与陌生人接触，约会的时候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甚至有的时候，要通过自嘲来缓解尴尬，抢先别人一步先说：“我的皮肤真的太差，烦死了。”因为有些话，自己说出来，总比别人说来得好受些。
现在年纪大了，痘痘少了很多，却留下了很多坑坑巴巴。随着心里的成熟，我比原来也更自信了些，但还是考虑有机会去做个激光点阵光子嫩肤什么的。
我的第二个容貌缺陷，是斜视。这是我从未在网络上公开提及，也一直不愿意提及的，心底最敏感的秘密。
什么是斜视？一般来说，正常人的眼睛在看东西的时候，两个眼球是同步的，同时向前向左向右。而我的眼睛，会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有一只偷偷跑到角落去。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而我的这扇窗，从出生起就有点安装不当。也因此，在我的童年时期，乃至到高中时期，都遭受到了一定程度校园霸凌。
那时候黄日华版的《射雕英雄传》热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称号，村里的小孩给我起外号叫“东邪”，当然不是说我有黄药师的潇洒帅气，而是在嘲笑我的眼睛。“东邪”还算好听的，有时候他们会直接叫我“斜眼”。
起初我还小，不懂得斜视的概念，常常疑惑为什么伙伴们这样说我。等我终于知道自己的问题，我也离开村子，去了县上读高中。高中在重点班，大家的目标都是读书，但偶尔还是有刺耳的声音。因为眼睛对焦不准，和同学聊天的时候，常会被对方笑着反问：“你是在跟谁说话？”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后来我常常眯着眼讲话，或者干脆闭上一只眼睛。这样就没人知道，我的另一只眼睛是斜着的了。
医院治疗，但当时已经太晚了。大概是高中毕业以后，医院。测试的仪器里，左眼看到的是一个笼子，右眼是一只老虎。正常人看到的画面是老虎在笼子里，而我的老虎和笼子永远是两张画面。
医生说，是斜视导致的眼睛3D功能丧失，矫正的最佳时期是儿童时期，现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即便通过手术可以改善斜视的情况，但也只限于整容的范畴，3D成像的功能已经永久丧失了。
直到现在，斜视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医院做斜视的手术，也不打算去做手术，因为担心手术失败，会让眼睛斜得更厉害。
在重要的场合，我会特别注意集中精神在眼睛上，因为这样我可以保持自己的眼位正常，就可以不显得那么奇怪。但是稍不留神，还是会被人抓拍到异样，所以我很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偷拍和录像。
在几年前，我很少和别人提及自己的眼睛，它就像是我极力隐藏的，却难免被人看在眼里的公开秘密。又或者说，像是皇帝的新衣。我不愿意和别人提及，其他人看出来也不会说破。
这也是我第一次公开与网友们提起“斜视”。
曾经，我想极力保持自己的好形象，不想让人知道“光鲜亮丽的博主其实是个容貌焦虑的怪小孩”。
可是当我终于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忽然发现，即便这些秘密被人知道了，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太坏的影响。
容貌的缺陷，是我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的事情。它们无关道德、无关人品、无关我的善良和才华，只是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幸。
反过来想，即便我有这么多的缺陷，我身边依然围绕着那么多，爱我的支持我的人，这也足够说明，缺陷没那么可怕，而我也没有那么差。
文章开始的时候，愁哥聊起想要整容。我也曾经考虑过。
我想让脸部变得光滑平整，渴望自己有双正常的眼睛。但是我也知道，整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却没有办法让你永远摆脱容貌焦虑。
告别容貌焦虑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自信、笃定，从心底接受自己。告诉自己，你其实很美，你值得爱与被爱。
本文素材来源：阿鹿的播客栏目《没有答案》第三期｜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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