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集团四层员工活动室,此时人满为患,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满室流芳。
洛芷璃在舞台的最角落处动情的弹着《命运交响曲》,整个人都沉醉其中,浑然忘我。
指尖流泄的音符汇聚成一个个精灵,在热闹的会场中穿梭,叫醒人们的耳朵。
休息室中,一双男人的脚随着钢琴曲下意识的打着节拍,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在茶几上。
黑亮的皮鞋不时与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钢琴曲结束,男人懒洋洋的自沙发上起身,随意拍打了一下价值不菲的手工订制名牌西裤。
捞起沙发上的同款西服外套披在肩上,端起一杯红酒不紧不慢的走出了休息室。
他不是别人,正是帝集团的董事长兼CEO宁帝轩,也是全球十大财阀之一宁氏财阀的太子爷,黑白两道通吃。
舞台角落,一个醉醺醺的秃顶中年胖子不怀好意的将咸猪手伸向了正在演奏钢琴的乐师。
“美女,钢琴弹得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私人琴师?”
胖子一只胳膊支在琴架上,一只手将红酒杯放在钢琴边上,穿过乐师腋下罩在了她的胸部。
洛芷璃手一抖,迅速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挪开几步,靠在墙壁上,抬眼打量来人。
“请您自重。”
“哟,还是个会害羞的,对我的调调。”
胖子直起身子紧跟几步站到了她跟前,一只肥手钳住她的下巴,笑得满脸肥肉乱颤。
“你当个琴师能赚几个钱?这样,我包你三年,给你三百万,怎么样?这个码可不低了,你卖一辈子的艺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男人满嘴的酒气全都喷洒在洛芷璃的脸上,令她不适的皱了皱眉。
抬手一点不客气的拨开他的肥掌,横着又挪了几步,俏脸儿转冷。
“先生,您喝多了,我只赚干净钱,卖身的钱我花着恶心。”
宁帝轩站在阴影中,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清纯如同学生的女孩儿就是刚才弹琴的乐师?
胖子立马翻脸,探手攥住她的手腕阴沉的说。
“别给脸不要脸,我张达明的名字你也不打听打听,只要我想要的人,就没有一个敢说不的,你信不信我让你以后都混不下去?”
洛芷璃甩了几次没甩开,手肘一曲用力撞在他的肋骨上,趁他叫疼的功夫几步奔到钢琴跟前,双手用力一拍琴键。
刺耳的琴声打断了一室和谐,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这边。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动手动脚,我就要报警告你骚扰了。”
为了大哥今年的学费和父母半年的生活费,这个气她忍了,可也不能就这么任他欺负。
所以她拍了琴键,引起众人的注意,她不信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还敢胡来。
张达明脚步不太稳的扑了过来,刚好将她压在钢琴之上,臭哄哄的嘴就往她的唇上凑。
“你告去啊,看看那帮孙子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洛芷璃这会儿是怎么都忍不住了,眼见他的嘴都要亲过来了,情急的她抓起一旁的红酒杯泼了过去。
再次趁他睁不开眼的时候挣脱了出来,转身便想走。
张达明哪肯让她走,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便拖住了她的脚步。
围观的人群冷眼看着这一幕,没人上来帮忙,更没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甚至为了避嫌直接转开了目光,装做没有看见。
洛芷璃哪里有他的劲儿大,眼看着就要被拖过去了,眼尖的她看到角落处有一瓶没开封的红酒。
伸手抓住酒瓶在地上一磕,酒瓶子就碎了,抓起一块大的碎玻璃片转身抵在了男人的动脉血管处。
“不怕死你就再动,你的命比我的值钱吧?你今天要是让我出不去,你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女人手上鲜血淋漓,锋利的琉璃片割伤了别人的同时也割伤了她自己。
可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人情冷漠,没谁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她一把,那她只能自救,孤注一掷吧。
“贱女人,你…想干什么?你…放…”
还没等话说完落芷璃就把碎玻璃又往前推了推,闪着寒光的尖利棱角在他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血“哗”的一下淌了下来。
这一下可吓坏了张达明,酒也醒了大半,他可不想因为女色把自己小命儿给搭上。
“你…你别乱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达明是吧?你可以让我在J省混不下去,我也能让你家破人亡,一个女人疯狂起来会怎么样,你要不要体会一下?”
洛芷璃精致的大眼睛闪着愤慨的怒火,这就是社会,有钱人的天下,活在社会底层的人除了拼一条命还能拼什么?
“郑经理,去调监控,让保安把张达明控制起来,还有,我不希望监控中有不利于那女孩儿的证据。”
阴影中,宁帝轩满眼赞赏的看着她,年岁不大,勇气可嘉,而且脑子也够聪明,只可惜对社会的黑暗认识的还不够透彻。
保安部经理听了吩咐急忙去办事,心里暗道,这个张达明要倒霉了。
今天是帝集团的周年庆典,公司的一些客户和商业伙伴也都过来了,张达明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个老不正经,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就想占便宜,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知收敛,在帝集团都敢搞事情。
很快保安就过来拉开了两个人,张达明被保安给扶走了,洛芷璃坐在椅子上全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事情解决了,礼仪庆典公司的经理也出面了。
一个三十多岁浓装艳抹的女人扭着屁股来到她面前,满脸刻薄的开口。
“小洛啊,你这是在砸我们盛典的牌子呢,今天这一出以后还有谁敢请我们盛典做事啊?你这样的清高大小姐我们可请不起了,你走吧。”
洛芷璃默默的站起身,紧抿着唇,半天才开口。
“王经理,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是没办法,您通融一下,我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给您惹麻烦,您看这样行吗?今天的演出费我不要了。”
她要不是急需钱也不想受这份鸟气,大哥和父母已经催了几次了,再不打钱给他们,他们真的会来学校闹,他们是说的出做得到的。
这里的工资算是兼职中最高的了,演一场下来有三百块拿,她也看了最近的单子,还有好多场演出,只要十天她就能凑齐了那笔钱,所以她硬气不起来。
“你忍一下能死吗?我们做服务行业的不就是这样吗?我这个经理都要弯着腰看人,你倒好,不是千金小姐还偏要摆个谱,你以为你是谁啊?赶紧走人,盛典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王经理双臂交叉在胸前对着她就是一痛指责,轰苍蝇一般往出赶人。
洛芷璃双拳紧握,指甲扣住掌心上的伤口疼得钻心,可比不上她的心疼。
努力调整好情绪,再次放下让她骄傲的自尊,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经理,我保证以后不会犯类似的错误了,以后我一定忍,您再宽容我一次行吗?”
“小秋,把她的演出费给结了,以后招人的时候把眼睛擦亮点,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公司领。”
王经理根本不理她的话茬,指着一旁的中年男人叫着结账,扭着屁股就走了,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中年男人颇为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手上还在流血的少女一眼,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她,无奈的说。
“小洛啊,我也帮不了你了,你今天的确有点过分了,干咱们这行的,让客人占点便宜是很正常的,你何必小题大做呢,忍忍不就过去了。”
说完,他唉声叹气的走了。
洛芷璃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一般,冷得她直打哆嗦。
难道为了赚钱就要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身体?那和做小姐有什么区别?
她也不想清高,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如果她真那样做了,她没脸再见哥哥了,更没脸见泉下的父母。
洛家是书香门第,在那个小市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户,可也算是有头有脸,她不能给洛家抹黑。
手里捏着钱挺直了背脊,她一步一步走出了帝集团。
角落处,宁帝轩看着那道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背影让他想起了刚刚的《命运交响曲》。
在休息室闭着眼睛听曲子的时候,他的眼前就浮现出这么一幅图画。
一个历经磨难的耄耋老人枯寂的背影,无论他的背有多弯,脸永远朝向太阳,那代表着希望。
唯一的不同就是想象中那个背影是个老人,而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个年轻的背影。
如果不是音乐的感染,他也不会从休息室中走出来,他就想看看这个有故事的乐师到底长什么样。
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而刚刚她从隐忍到挣扎再到暴发的过程,深深的吸引了他。
“小朱,我要这女孩儿的全部资料,晚饭之前,我要结果。”
男人浅酌了一口对暗处的保镖吩咐,他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儿有这么浓厚的兴趣,甚至迫不及待的想了解她的一切。
“是,先生。”
暗处不见人影,只能听见淡淡的回应。
宁帝轩斜倚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大叠资料。
洛芷璃,年十月二十出生,祖籍J省K市,父亲许建业,母亲何艳,哥哥许之优。
现为J省财大经济学研二学生,取得J省财大管理学和会计学双学士学位,高中就读于J省L市第一中学,初中、小学皆为空白。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与父母皆不同姓,初中小学没有资料。
不到二十一岁的硕士研究生,算下来她几乎都是在跳着读书。
大学时期有记录,两年半的时间修完所有学分,提前一年毕业。
想不到还是一个天才学霸,念书这种事看得不光是努力,当然还得靠脑子,所以说她是天才一点不为过。
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只有这些学习资料?日常生活上的呢?”
看了一眼低头站在身旁的保镖,他抬眼淡淡的问。
“先生,她的日常生活很规律,除了上课就是打工,除此之外没什么。”
小朱目不斜视的答,去查资料的时候他也挺奇怪的,这个女孩儿就像是白纸一样,每天的节奏都很快,就像是不停旋转的陀螺,虽然忙碌,但很规律。
“她很缺钱?”宁帝轩将资料放在桌上点了一根烟,看着它慢慢燃烧,却没动一口。
“这个…应该不缺吧,听说她拿的是全额奖学金,而且每到空闲时间她都有兼职工作。”
保镖心里有些发虚,他没有延伸性的想问题,为什么一个还不满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会这么拼命的打工学习,这是他的失职。
“小朱,我从不质疑你的能力,但是这次你的工作我很不满意。”
宁帝轩将烟掐灭,随手一弹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请先生见谅,我马上就去查。”
小朱没有任何犹豫的认错,这是跟在先生身边多年的规矩,工作上的疏忽不需要找太多借口,努力补救就是。
“算了,这些东西我希望她自己跟我说,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宁帝轩也没为难他,两只胳膊架在沙发背上懒散的吩咐。
“盛典礼仪公司…”
详细交待完,小朱就出去办事了,男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直接上楼了。
洛芷璃从帝集团出来急匆匆的找了家药店,买齐药品又借了人家的卫生间清创上药包扎,处理好之后和药店老板道了医院。
这是她兼职的另一份工作,在街上发传单,四十块钱三千份,今天时间还早,她可以多拿一些,能多赚一点。
忙碌了一天,她只啃了一个馒头,喝了点水,想到还差近六千块没有凑齐她就又发愁了。
正在等公车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接了起来。
“楚楚,我现在在未央路上,马上就回学校了,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还在大街上?是不是又去拼命赚钱了?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缺钱了就和我说,咱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还和我这么见外?我真要生气了。”
她话音刚落,对面“噼里啪啦”传来一大痛数落,嗓门极大,震得人耳膜直疼。
“没事的,好了,不和你说了,车来了,我一会儿就到了。”
洛芷璃挂了电话就匆匆忙忙的上了车,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是末班车,车上人很少,她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呆呆的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
自从家里发生变故之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楚悦了,她比自己大三岁,生活上一直很照顾她,和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九年了,如果没有她的话,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十三岁的时候她去给人送牛奶,被街口的疯子拿刀追着砍,后背上被砍了一道一尺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回到家爸妈听完带着她找到疯子的家属勒索了一笔钱,就再没管她。
当晚她因伤口发炎高烧不退,第二天在课堂上昏了过去,医院,这才救了她一命。
住院打针的钱都是她家里人出的,她那对冷血父母甚至连看都没来看一眼。
十四岁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昏睡了半年多,后来楚悦说她还是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这才昏迷了半年多。
醒过来之后,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彻底没了,她也没去多想,从陪床的人看,她就知道了,这半年来照顾她的人肯定又是她。